Div

作者: Div (另一種聲音) 看板: SD_Div
標題: [舊作]外星人-5
時間: Mon Apr 18 22:50:38 2005







接下來的幾天，外星男孩都沒有出現。


只有在一個深夜，我莫名其妙的驚醒。


一鼓衝動，讓我奔到陽台上。






那天夜裡，下起了流星雨。







非常紛亂，非常華麗，非常震撼的，

一場以夢幻和豔麗為饗宴的舞會，



在深夜的陽台上，安靜的上演。



那個時刻，我明白了。

他走了。



十五歲的外星人，他終於離開了我的生命。


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離去。


那是我生命裡，

最後一個十五歲，也是唯一的十五歲。



過了這個十五歲，我知道，我已經長大了。





＊＊




那是黑板倒數剩下99的一天。

班導師又把我叫去辦公室。


這次他沒有上次的聲色俱厲，

他只是告訴我一個故事，一個遙遠而真實的故事。


關於一個男孩，

小時候因為家庭不和，開始叛逆，逃家，甚至打架。

然後吃盡苦頭，考上師範大學，成為一個老師的故事。

聽到最後，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明白，老師在告訴我他自己的故事。




最後老師說，

「

考試很辛苦我知道，爸媽整天吵架很痛苦我知道，

沒人了解妳的感受，我也能理解。

可是生活裡，

除了很多不快樂，

其實還有很多非常棒的記憶。

妳還記得妳國一代表全校參加作文比賽，拿到了第五名嗎？

妳還記得上次生日，好朋友送妳那個藍色杯子？

還記得第一次進到國中，認識新朋友的興奮嗎？

生活就是這樣，有不快樂和快樂，而妳現在要做的，

不是逃避，而是勇敢的面對，

往前走，才能知道自己未來是什麼樣子。 」



他輕輕摸著我的頭。


「答應老師，這次聯考就剩下99天，好好的考，

把妳所有力量都拿出來，好不好？」



我點點頭。


心裡酸酸甜甜的滋味。

讓我眼眶也紅了起來。



「嗯，我知道了。」

我真的知道了。



＊


考試剩下的日子裡，我把自己完全放進書本裡，

國文英文數學物理化學....


每天在學校教室裡，留校唸書。

而老師辦公室的燈光，總是亮著，陪著我們留下的幾個同學。

不管刮風下雨天晴。


直到我們離去，老師的燈才會熄去。


而且，老師常常在見到我的時候，就給我一句鼓勵。

簡單的「加油！」，「妳又進步了！」，「快成功了！」

這真的讓我很感動。



偶而，我會想起，那海堤邊的外星男孩。

那天流星雨之後，他到哪裡去了呢？



是不是被外星朋友接回家了？

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再見面呢？




＊＊



而，十五歲的那年夏天，就這樣悄悄的來臨了。


十萬人的考試，跟著炎熱的夏日陽光，

一起來了。



黑板的數字到了二，就沒有人再自動替它更改了。


原本擁擠的教室，現在空無一人，

只有唧唧的蟬鳴，祝福著每個踏上征途的莘莘學子們。




＊



北區八月放榜，我領到了黃色的制服。

憑著我的努力，並沒有讓老師與自己的失望。


即將負笈北上的前一天，


我去找老師，老師卻意外的不在家。


聽說鄰居說，老師臨時有事南下。


所以，我在信箱留下了六個字


「老師，謝謝。

小莉」



就六個字，


我知道老師能了解，我滿滿內心的感謝之意。





＊




我走到海岸的堤防上，幾個小朋友在放風箏，

這次，沒有見到藍色眼睛的外星人。


那天的海洋非常的藍，夏天的陽光把海浪撒成金黃色。

遠方的雲，正被海風拂拂的吹著。


我甩了甩漸漸變長的頭髮，

瞇著陽光下的雙眼，大聲喊到。





「再見！」





「再見！外星人，再見ＸＹΖ三號。」











順著海風，我把帽子用力的丟了出去。




「再見，十五歲！」







＊




十五歲那年我遇見一個外星人，
他是一個藍色眼睛光頭的小男孩，

在一場流星雨之後，他離開了地球。


我沒有再回去空地尋找藍色「願望星」。
那個空地已經兩年前，被改建成甘蔗園。


爸媽在我高二那年，離婚了。

我跟爸爸住，姊姊跟媽媽住。


老實說，關於他們離婚這件事，
我是鬆了口氣，畢竟他們吵太久了。


不過那時候還是抱住了媽媽和姊姊，
大哭了一場。



最後，外星人沒回來。



後來，我又抽空回去找導師，那個幫我很多的老師。

過了十年，老師比以前老了很多。

不過那親切的笑容卻依然沒有改變。


聊著到了興起，我們甚至翻起了當時的畢業紀念冊，

拿起了老師的畢業紀念冊，突然，一張泛黃的黑白

照片從裡頭飄落下來。


我拾起照片，心臟卻猛力的跳了一下。


照片上，是一個沒有頭髮，可愛卻有點病容的男孩。

那是XYZ三號，我的十五歲外星人！


「老師！這個男孩是誰？」


「這個男孩...」老師拿起了他的老花眼鏡，端詳著照片。


「是一個可憐的小朋友，很小的時候就得了癌症，所以就沒有來上學

了。」


「那...他現在呢？」


「過世了，過世很久很久了啊。」



「喔.....」




走出老師的辦公室，一樣是迷人的夏天，可是我的心情卻沒有隨著蟬鳴

起舞。



也許，那個外星人，不過只是個生病的小男孩。




但是我卻依然堅信，我遇見的那個光頭小男孩，他是外星人。



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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