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作者: Div (另一種聲音) 看板: SD_Div
標題: 短篇-孕育
時間: Fri Apr 8 10:02:47 2005







孕育




我的小外甥女，是姊姊的第一胎。


而我姊姊是我家裡三個小孩中的老大，我姊夫也是他家

三個小孩中的老大，兩個老大的結婚共同生活，象徵著比誰

都重的家庭責任，而他們生出的小孩，也頗有先鋒軍團的意

味，尤其這個第一胎，簡直就是萬眾矚目，眾人引領企盼。



當姊姊在餐桌上宣佈她懷孕的時候，全家先是愣了一秒

，然後全部人都發出驚喜的低呼。


懷孕了！我們兩家人，終於要迎接新一代的小生命了！


之後，姊姊的肚子從本來的一片平坦，慢慢的隆起，更

讓我們不能忽視小生命即將降臨的事實。


那時的我，在台中唸書，正準備即將來臨的研究所考試

，但是，懷著一種期待新生命降臨的情緒，我打電話回家的

次數也頻繁了。


聽著姊姊說她肚子內小嬰兒正在踢腿，說著她現在走路

越來越不方便，說著姊夫常常將耳朵放在她肚子上傾聽小嬰

兒心跳的聲音。


我彷彿也陪著姊姊，感受一個生命正在自己身體裡孕育

的感覺。


小外甥女幾個月，去醫院進行檢查完的姊姊，打了一通

電話給我，



「跟你說喔，是女生！」



我聽完，莫名的喜悅又湧上了心頭。


「小女孩欸！我喜歡小女孩！」


「預產期是十月和十一月之間。」


「啊，十月和十一月？那會是天秤還是天蠍呢？」



一聽到頭胎是女生，全家欣喜之餘，同時也會發現每個

人截然不同的反應。



我爸爸一聽就高興，嘴巴笑的合不攏，在爸爸的觀念裡

，女孩貼心，尤其是長女，通常都會成為爺爺的寶貝。


我媽媽和姊夫的媽媽一聽到是女生，都是微微沈默一會

，然後柔聲說；「沒關係，第一胎嘛，以後再生男的就好了

。」


很奇特的地方是，真正被傳統男女觀念束縛的，反而是

主要的受害者--母親。


我的觀念則和姊夫的妹妹比較像，大概因為我們都是念

理工的大學吧，我們的反應都是「女生好！女生會照顧弟弟

！」哈，非常現實派的想法。


最豁達的兩個人，就屬我姊姊和我姊夫了，她們沒有對

這胎男女發表過任何意見，他們只是牽手甜甜的相望，「是

男生還是女生都很好啊，都是我們的寶貝。」



於是，我的小外甥女還在媽媽的肚子裡，就已經引起全

家接連不斷的討論了。


一但知道是女生，衍生的問題就來了，那就是取名字。


取名字其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其中最好笑的莫過於我姊姊，因為她在懷孕的時候剛好

在迷棋靈王，於是她說「就取名叫做藤光吧？」


當然，她的提議完全不被採納。


最後我們翻找了很多資料，提供了很多奇怪的意見，最

後得冠的還是姊夫的提議。


神采奕奕中的兩個字 「采奕」。


讓人覺得很奇妙的，當姊夫提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幾乎

是所有人都覺得很棒，我想，好名字就是如此，沒有道理沒

有理由，只要一提出來，每個人都覺得眼睛一亮！


至於取名字的原因，反而是後來添加的，當初的靈光一

閃，其實就決定了一切。



後來，隨著時間過去，姊姊的肚子越來越大，大家的心

情也就越來越興奮，越來越緊張。



因為是頭胎，所以危險性是一定有的，當初考慮要在哪

一家醫院生，大家都討論不休，我家二林地處鄉下，所以爸

爸希望將姊姊送到彰化比較大的醫院，最後，姊姊卻力排眾

議，她決定在二林生，一來方便，二來「二林」這個地方一

直都是我們幾個小孩共同成長的地方，它溫暖的海風，一定

能夠帶給小生命澎湃的力量。



記得小外甥女出生的前兩個月，我回家，姊姊特地放了

超音波攝影給我看，我不知道姊姊已經看過幾遍了，但是短

短十分鐘的攝影，她依然說得興致盎然。


「哪裡是小寶貝的心臟？那個撲撲跳的就是了！」

「哪裡是小寶貝的腳？」

「哪裡是小寶貝眼睛？」

「看到沒有，小寶貝在翻身了！」



整個過程中，姊姊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片中的小嬰兒，她

說的精彩，而我聽著聽著，莫名其妙的感動起來，我這個老

姐，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們兩個就會開始聊天。


我還記得她剛大學的時候，最常找我聊天，告訴我大學

生活是多麼多采多姿，我對大學的夢想，也是在那個時候悄

悄孕育的。


當時的她，可是堅持不生小孩主義！


她說，她害怕讓小孩面對現在瞬息萬變的世界，不該讓

小孩生出來受苦。


可是，此刻的她正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肚內的生命，那

種源自心底深處的母性光輝，已經完全掩蓋了她內心曾經的

惶然不安，小生命的誕生，是真的像是小天使一般，會照耀

很多東西，讓整個世界光明起來。


但是，我知道姊姊懷孕還是辛苦的，因為第一胎，無論

是姊姊的子宮還是小孩，都是初次面對的挑戰，姊姊常常會

因為肚內收縮而痛的站不起來，吃飯也常吃到一半就進廁所

狂吐，她的腳也因此腫了起來，走路變得很不方便。


姊姊從來沒有抱怨過這些，也許她有抱怨過，只是那種

抱怨卻更接近一種「滿足」的感覺。


小外甥女出生前的一個月，那是我最後一次回家，姊姊

笑著說，「我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好像一大團水，走路都會搖

來搖去。」


然後，就在十月底的某天，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爸爸有點焦急的聲音。


「你姊姊陣痛開始了，現在送到二林基督教醫院了！」


我記得，那一天我本來在補習班唸書，後來書包收一收

，改到我家附近的Is咖啡館，因為在咖啡館比較方便講手機

。

我也很緊張，沒事就打電話詢問情況。


「你姊姊還在病房裡面。」爸爸的聲音也很不安，「好

像不太好生....」


這一胎拖了很久，我看著自己的手機的電池格子越來越

少，已經準備離開咖啡館，回家守在電話前面了，這時候，

電話響起。


我接起來。


是嬰兒的哭聲。


「你姐生了！」爸爸的聲音聽起來好高興，「兩千七百

克！你姊姊平安！好健康的孩子！」


當我放下電話，逼一聲，電池電能剛好耗盡，而手機溼

溼滑滑的，已經被我的手汗給浸溼了。


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半，真的拖了好久。


我永遠記得，走出咖啡館那時候迎面吹來的涼風，還有

電話那頭傳來響亮的嬰兒哭聲。


一個小小的生命，就這樣從加入了我們的家庭，也加入

了我們的生命中。


這是我2003年的秋天，最棒的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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